空心菜菜子

Footprints on the Moon

再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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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部门开会。被某男领导问我有没有男友,得到肯定回答后他开玩笑似的说了句:“你不知道部门的女性找对象都要经过我的批准吗?”

在场没人说这个领导性骚扰。有些人甚至觉得他“挺关心下属”的。

性骚扰是被定义出来的。上野千鹤子说,女权主义者一直以来做的事情就是定义。

只有事先掌握了“性骚扰”“家暴”这些概念,人才会意识到“这是性骚扰”。

多年以后掌握了这些概念的我,就可以重新定义自己以前的经历,比如,“当时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原来是遭到了性骚扰”。

感情在没变作话语之前,是无法成为经验的。更不可能被说出。

今天读了上野千鹤子和田房永子合著的《从零开始的女性主义》。

这解决了我的一大困扰:长期以来,和我聊得比较好的朋友,往往不是直男。

朋友 X 说:女性和 GAY 都是有内立面的人。因为在不平等的权力中被压迫,不得不去思考,所以能有共同的话题。

内立面是什么?

在这本《从零开始的女性主义》中,我找到了一个类似的概念:

社会和人都有 A 面和 B 面。A 面就是市场领域,成年男性都在 A 面。与 A 面相对的是 B 面,家庭领域。女性一开始生活在 A 面,但是随着分娩和育儿活动,她们不得不移动到 B 面。

一个人的 A 面是社会化的那一面,而独一无二的我,也就是自我的 B 面。个人的 B 面,不就是我和 X 所说的内立面嘛。女性和 gay 有更私人的一面(不是说直男就没有的意思)。他们在以 A 面为主的男权社会往往会遭遇一些压迫,被认为是不讲理的、情绪化的…

近来互联网上性别对立的言论越来越多,我一直很想读一些关于女性主义的书。但是大部头的理论委实看不动。妹妹带来家里的《女性主义》,我看到前言就睡着了。这本对话录就很适合我。既能让我寻找到不少共鸣,又能学到一些理论知识,特别棒。

与人聊天,如果只有共鸣,就会变得像是聚众说坏话,说多了实在无聊。我一直很喜欢和朋友 X 聊天,就是因为他在跟我一起骂人的同时,还会引经据典,用理论来解释一些现象。

觉得,家庭主妇有个聊天主题,叫作 “说老公坏话”。我不太喜欢这种行为,觉得不如深挖丈夫为何会说这种话,我为何做出这种反应,这样才更有意思。

我想通过回答封面上的三个问题分享一下这本书里我觉得非常闪闪发光的观点。

1. 女性主义是什么?

上野老师认为,女权是多种多样的。女权主义者是自主申告的概念,只要一个人是自己是女权,她就是女权。为什么呢?因为女权有很多问题无法简单回答。带孩子上班是好是坏、女人是否应该上战场?这些问题都争论了很久,女权应该是不害怕争论的思想。

有时候在豆瓣/微博上看到关于女权的争论,我只能从中看到恶意,看不见任何成果。甚至会感觉通过不断的否定——“这个不是女权”“这种人不配做女权”——使得自己的立足之地越变越窄。比如 papi 酱因为给小孩冠夫姓就被网暴,攻击她为“婚驴”。

有个专门的名词叫做 “weakness phobia”,恐弱。女人一旦被 A 面社会同化,不仅无法承认自己的弱点,还无法容忍女性同胞是弱者,甚至会产生憎恶。

厌女,男性体现为“蔑视女性”,女性则体现为“自我厌恶”。

所以,对女性来说,女性主义是让女人坦然接受并爱上女人身份的思想。

2. 为什么我们需要女性主义?

上野老师在东大演讲中提到:

女性主义绝不是弱者试图变为强者的思想。女性主义是追求弱者也能得到尊重的思想。

人只能凭借自身的经验去理解他人,所以女性一旦主张权利,男性就只能理解为:“哦,你想变成我啊。”这是男性想象力的局限。

所谓强者的特权,就是可以无须对弱者展开想象力,使得他们面对一些事情,会表现得十分呆滞。

我在之前公司的时候,有次领导让我打扮得好一点去找银行喝酒。

我非常愤怒,他却说:“这又没什么,大家都这样”。

我问他会不会让自己的女儿也“这样”的时候,他大发雷霆。

女儿是家人,也是他的附属品。

直到自己的附属品遇到了问题,男性才会有所意识,把这些性别歧视当作自己的事情。

我们对男性解释性暴力伤害时,经常会说:“你想象一下自己的 女朋友或女儿是受害者,就能明白这有多惨无人道了吧?”我觉得这种说法很奇怪。为什么必须要想象自己的女朋友或女儿是受害者?大可以想象自己遭到性侵害的反感与痛苦呀,为何要把受害人先转化为“自己身边的女人”呢?太奇怪了

对处在 A 面的男性而言,女性只是其所有物。那种解释只是激发了男性对所有物遭到侵害的愤怒而已。

为什么我们需要女性主义?因为 B 面只要不提出诉求,A 面几乎不会主动参与 B 面。只待在 A 面是件很占便宜的事情,既得利益者不会主动放弃权益。

3. 如何用女性主义进行思考?

这本书的第一章是“女人为何如此艰难?”

上野老师和田房老师都在里面提到她们与自己母亲的价值观冲突。

上野老师提到她母亲对她的两个要求是“要学会一门手艺”以及“要结婚生子”。她可能是把自己没能走上的人生和放弃掉的选择寄托在了女儿身上。至于结婚生子,可能是希望女儿不要否定她的人生。

——这两个要求也是我从我妈妈那里收到的。

好像母亲和女儿都会把彼此的人生套在自己身上,如果是母亲和儿子,就不会这样。

如果大部分女性和母亲都有这样的观念冲突,虽然可能存在每个母亲的个人性格问题,但也不能忽略她们所经历的社会问题。这不只是亲子问题,更像是女性主义和女性歧视的问题了。

上野老师说,如果不事先掌握某种话语,人就无法表达。

就比如早些年男同性恋之间会区分“攻”和“受”的角色。“受”就是恋情中扮演女性角色的那一方。

你们有没有很奇怪,已经是同性恋了为什么还要人为造出一个“女性”?

因为在性爱方面,我们只有异性恋的范式可以参考。

现在不论是男同还是女同,渐渐都不再有角色划分。由此可见,他们对自己的关系有了新的理解和定义。

这本书有一个很吸睛的词:一人一杀。这个说辞来源于右翼分子,意思是:即使不能改变社会,我也要花一辈子,至少改变一个人。

女权主义不只是为女性争取在社会上活跃的权力,在结婚或恋爱这些私人场合,女权也同样重要。个人的即政治的,从改变男友/丈夫的观念开始改变社会。

这样一想,花一辈子改变一个人。太动人了。